
基于对“存在”的审视,记录是一种特别的美和阅世情绪。燕羽的《一船星辉》经由人生历练之后,结合自己的学识修养,来到了以小见大、精简及物的层面,这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进阶,是有决定性的。博尔赫斯说过,散文是诗歌的一种复杂形式。但散文又是最容易走向读者的文体之一,不同于小说很难界定出文法上的规则从而显示出多样杂糅性。燕羽恰似能在散文创作的惯性中冶炼和提纯,把智性思维融入创作,增加了温暖、宽厚、坚韧与力量,饱满情感、情怀悠悠,然而却又能在颇具张力的叙述中敞开心扉、自由通脱。
作为一名教师,为什么要写作?或许比起文学的意义,生命意义更大!或许因为写作在疲惫而疾速运转的生活中,挖掘出了被生活所忽视的不断涌动于内心的创作欲与理解生活细节的欲望。我试着想象,作者燕羽步入“不惑”和“知天命”年龄,桃李天下,半生辛劳,悲欣交集,时不我待,其言也善,或甜或辣,或悔或怨,或无悔无怨快意人生,非虚构的散文思绪当然不请自来,跃然纸面。当燕羽开始写作,一个相对静止的,可以找到的属于自己的安宁世界从此开辟出来。透过写作,可以挖掘、打捞曾被忽略的经历或者遗忘的事,让它们在散文的书写中重现。由此可见,写作与年龄无关,把写作宽泛化一点,它就可以像河水,时时在流动,鲜活地孕育着创造力。那么《一船星辉》的第一素材,人生阅历,就有了明显的优势。
汪曾祺说,年长者的文体大多比较干净,不卖弄,少做作,但是往往比较枯瘦,不滋润,少才华,这是年长者文章之一病。可燕羽的文章却不是如此,她的文字亲切、不隔,似一个过来人做心灵的内省和独白,她还敢于直言,清醒地做着美好的梦,梦里充满人性的生机。那些用文字打捞流年碎影的情绪,像说话一样无拘无束,像禅机那样耐人寻味。人类尚存惦念,所以人类有散文,因为散文追忆、缅怀、恋土、伤逝。我坚信在这种惦念的美好情愫里,是能够接近灵魂的孤独。但这种孤独不是寂寞,而是在宁静的文字里去安顿另一场尘世的喧嚣。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老来尚有疏狂志,干戚犹能舞不休”吧。
细读文本,“世界那么大”旨在冲破个体与地方的固守状态,写出来了远眺近观,与尔同行的况味,如此一来如何去看世界,如何在看完世界后在作品中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就显得非常重要。既体现出作者的文化积淀,又因融入了她的生活体验,从而引发出游历文字的魅力和人生体验的价值。这是一种交融,历史文化与个人情结的交融,正是这种交融,显示了燕羽驾驭这种景观或游记题材的能力。“风物细思量”能看出燕羽师承了废名的笔法,似乎也还有沈从文、汪曾祺的影子。她的小品文情调,使得这一辑作品不再是狭义的风物散文,更多地展露出一个女性独特而充满理性情致的观察与细腻剪裁,其文风裹挟着天府之国的滋润,它们的张力却因为诗性的盘桓,从而得到了紧张的统一。还有一个价值向度在于,将心智播撒在风物之间,比耗散于人际上也许更有意义,由此构成了燕羽写作的另一个底蕴。“围炉话过往”是追忆人生经历的性情文字,自出机杼,人生与写作密不可分,独一无二的前尘往事,却也生动地揭示了时代的真实、生活的鲜活。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属于自己的感受,而非属于别人的看法。活着,经历着,成长着,无论经历了什么,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和意义,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刻。燕羽的人生过往,更像是一场绵长而悠远的文艺电影,粗线条的笔墨,并未展开过多抒情细腻的铺排,却兀自带有一种深沉的生命感思,让读者感到,一个人专注于事物的状态,才是她最光芒的一刻。
中国文章,向来主张文与人合一,于是写法就是活法,它是一种生活态度、生活方式、生活环境、生活经验与感受的自然留痕,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一船星辉》是冲破当下意蕴浅薄的功利写作的勇敢尝试,是倾诉时光的诗笺,重建了审美传统的生命底色。
所以本书值得推荐给大家。
本文作者简介:
曾兴,文学硕士,青年诗人,诗评家,现有个人作品集《天空上》,诗歌、诗评及学术论文多见于《星星诗刊》《诗选刊》《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北方文学》《延安文学》《中国乡土文学》《四川大学报》《现代艺术》等。部分作品被录入《中国诗歌年选》《四川大学自在诗选》《四川诗歌年选》《中国当代短诗鉴赏》等选本。2020年,参与撰写《四川百年新诗选》前言。
编辑:凌雪梅 二审:周华 三审:马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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